发布时间:2024-11-15 00:37:14 来源: sp20241115
写给孩子的历史小说在儿童文学门类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但是长期以来我们在儿童文学文体意识上没有特别强化和突出这一点。以文学的路径引领孩子进入人类的历史,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始终拥有清醒的民族记忆、国家记忆,这是儿童文学必须肩负的价值使命。面向孩子的重大历史题材书写存在着比较大的难度,这是由时间的距离与少年儿童的接受心理特征形成的客观事实。为了写好抗日战争时期大连的故事,刘东整整用了25年的时间去准备、感受、沉淀,找准历史书写的文学灵魂,最终以《回家的孩子》(大连出版社2023年6月出版,被列为“2023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选题”)这部作品,为儿童历史小说的发展贡献出艺术智慧。
文学表现历史不是记录与还原,而是以情感去对话与照亮。刘东说:“历史是无法真正走进的。作为写作者,我所能走进的,只有记忆,只有人心。”刘东所言的正是文学的伟大之处,它抵御了物理时间的限制而再造出情感时间的轨道。大量的文献查询与人物访谈让刘东亲近了那段历史。曾经抗日年代的大连人民,与今天站在大连中山广场遥想历史的刘东,他们对这个城市、这片土地拥有共同的挚爱与深情。那些永远绵延传承的民族记忆和心中的热血,以强大的精神力量激活了文学的闸门。于是,今天的孩子得以回到1945年初的大连,在一家名为“山蕲堂”的中药店中经历一个家族的抗日故事,跟随那个年代的孩子们体验艰难抗争的校园生活。一个时代的真实现场与风云跌宕从《回家的孩子》中扑面而来。
人是历史的灵魂。面对一个宏大而复杂的历史进程,如何为今天的儿童读者择取历史人物与打开叙事的逻辑,这是儿童文学学科需要研究与回答的基本问题。刘东以其长期的创作实践经验,以及对儿童阅读心理的精准把握,采用了以儿童人物为故事出发点、以儿童情感与思想认识转变为轴心的叙事策略。将儿童真正置于历史的中心与重心,以儿童为原点、以成长追寻为叙事动力,将看似不可能的历史叙事轻松解扣,赋予作品与今天孩子自如对话的可能。这在故事中主要表现为小学生“唐生”与高中生“田仲男”两个关键人物的设定。
小说以唐生被带回家认亲为开篇,以唐生作为抗日英雄后人而不能泄露真实身世为矛盾焦点,突出他“闯入者”的角色。在被日本侵略者残酷镇压与身份严格保密的大环境中,唐生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与透明的童真使得作品的氛围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富有逻辑感的情节铺展让阅读充满了紧张的快感。作为关键的故事发展推动点,八九岁男孩唐生的形象设定,是这部作品的点睛之笔。他是英雄的后人,从小根植、传承的是爱国与反抗斗争的精神。但他又是一个必须“回家”的孩子,而完整意义上的回归只有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取得胜利之时。孩子与成人、个体与民族、家与国,多层意蕴与深刻的题旨被刘东以儿童文学样式进行形象表达。
小说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物形象是高中生田仲男,他是唐生的叔叔。由他领头在旅顺高等公学校发起的抗日行动,是这部小说另一条重要的叙事线索。小说第二章以“我是谁”为题,书写大连的少年们如何在日本侵略者主导的学校里保持清醒的民族主体意识,并将此斗争精神在学校传承下去。小说中写到少年们睿智的反抗,写到震动一时的中日高中生之间的对决——水涧堡事件,写到向明义、郑大年等一大批爱国少年将青春乃至生命全部奉献给抗日斗争的英勇事迹。刘东书写的不是枪林弹雨的抗战主战场,他写出了没有硝烟、没有枪炮声的另一种抗战现场。
儿童的健康成长永远离不开家庭与社会的辛勤抚育。《回家的孩子》中以田映川、卢珍、绍师傅等为代表的成人形象被塑造得也很精彩,他们都是呵护少年成长的重要力量。武力侵略永远不能征服人间正义、世道人心,永远不能征服一个国家的文化、一个民族的精神。刘东以平凡人物入题,以代表中国未来的少年儿童为透视聚焦点,书写誓死保卫中华文化、捍卫民族精神的民间主阵地。血雨腥风的年代已成过去,但曾经的屈辱经历和不屈抗争应该被深深地镌刻在一代代中国人的记忆之中。
面向儿童的历史书写是一种沉重的社会责任,而作家的艺术掌控又恰是举重若轻的审美智慧,《回家的孩子》用“以小见大”“以浅言深”的文学功力再现历史语境中的少年力量,为儿童文学书写提供新的启示。
(作者:李利芳,系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
(责编:王连香、李楠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