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11-30 23:01:04 来源: sp20241130
谈起自己的文学之路,杨晓升给出的答案是“在繁忙的公务与个人创作的夹缝中艰难跋涉”,但不管是早年作为记者奔走在调查走访一线,还是后期在文学杂志主持办刊,身份、环境的变化都不曾让他放下手中的笔、放下心中对文学的热爱。
“作家的内心有一台情感的雷达,能随时捕捉外界的细波微澜。”缘起于热爱,坚定于使命。40余年的文学创作历程中,杨晓升一路行走,一路观察,一路思考,一路创作,用情体察世间百态,尽心书写时代的脉动。
直面人生,直面现实,在作品中将打动人心、引起思考的内容揭示出来
虽然高考时随社会大潮报考了理科,读了生物专业,但出于对文学的热爱,杨晓升在大学期间一直活跃于学校的文学社团,并陆续在报刊上发表习作。1984年,他成为《中国青年》杂志的编辑和记者,如愿从事喜爱的文字工作。
记者思维培养出的一双敏锐慧眼不仅让杨晓升洞穿时代变革,且能用笔揭示社会现实发展。在《中国青年》杂志任职的16年间,除了创作出多篇中短篇小说,杨晓升还留下了《中国魂告急——拜金潮袭击共和国》《拷问中国教育》等共计几十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后来虽然调换工作,忙碌之余杨晓升仍笔耕不辍,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失独:中国家庭之痛》也诞生于这一时期。
数年采访历程,可谓艰苦卓绝。联络渠道难寻、采访对象内心抵触、采访过程磕磕绊绊……各种现实性的阻碍让杨晓升的走访屡屡碰壁。而深入的挖掘,也意味着要不断揭开失独父母的伤疤,在采访中,杨晓升往往随着受访者的讲述与他们一同落泪,“在情感上备受残酷折磨”。这一题材在当时社会的敏感性同样让出版工作历尽艰辛,直到2014年,这部长篇报告文学终于以《失独:中国家庭之痛》为标题顺利出版,一经问世,立刻在社会引发巨大反响。
《失独:中国家庭之痛》中描写了6个不同类型的失独家庭及其生活状况,而这只是杨晓升所见证的失独家庭中的一部分故事。“从事文学创作数十年,我认为迄今为止自己所作最有价值的就是这本书。它让我觉得,评判一部文学作品是否优秀,一定要看是否能引起读者的关注与共鸣,乃至于引发对于全社会的广泛影响和思考,如果能推动社会进步,那便更好。”杨晓升说。
在大家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捕捉亮光,然后将它的火焰放大
2000年,杨晓升从《中国青年》杂志调到《北京文学》杂志,并在之后任执行主编,主持《北京文学》的编辑工作。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杨晓升将创作重心转向了中短篇小说。
中篇小说《海棠花开》讲述了赵家三代人跨越70年的命运和故事,一大家人经历重重矛盾纠葛,分分合合,最终迎接“和气”的回归。触发杨晓升创作这篇小说的原因,是他听闻身边一对老教授因子女远居国外,身边无人陪伴,偶尔碰到校园中职工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总会驻足长久观看。于是杨晓升开始思考,“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或一个人来说,显赫的名声,最贴近本真的亲情与生活,究竟什么是更重要的?这并不是简单的非此即彼,但现实生活中兼而有之的人太少了”。以一座寻常老北京四合院作为起笔展开叙事,落到对中国传统家庭中亲情、伦理、人生、命运等多方面问题的探讨,成为小说的核心。从寻常生活中剥露隐藏其中的现实内涵,正是他文学创作的一贯风格。
杨晓升将作家应具备的功力概括为感受生活、发现生活、表现生活的能力。在他看来,优秀的文学作总是能揭示出生活中某个方面的本质,“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是在大家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捕捉亮光,然后将它的火焰放大,而所谓火焰就是隐藏在生活深处的有价值的素材”。
脚步不停,创作不止。退休两年来,杨晓升仍积极奔赴祖国各地,汲取生活灵感,采风、讲课、应邀出席各种文学交流活动等等,他坦言自己一点也不比在职时清闲,可他忙得快乐、充实、自在。在他看来,自己如今进入了一种更加自如、稳健的创作状态。“不管是从阅历还是生活积累的角度上看,自己现在已到了写作的黄金阶段。由于有相对充足的个人时间,如今我也有更多的思考和想法,接下来会一步一个脚印地继续创作,力争将心中的一个个想法化为一篇篇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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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马:为文学情结注入哲学色彩
甘柳 张晓盈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周伟
年少时期的劳马本以为能够进入中文系完成自己的作家梦,奈何却因校长一席话进入哲学系学习,但哲学却从另一方面滋养了他的写作。哲学为劳马的写作提供了一双“慧眼”,使其能够在思想的广阔性和深刻性上把握人物,从现实日常生活入手,揭露人性本质,反映社会现象和本质,这种直抵人性和社会本质的写作,让劳马的作品成为中国文化、中国文学“走出去”的重要代表。
只能用一种语言讲述的故事,不是好故事
“只能用一种语言讲述的故事,不是好故事;不需要读两遍以上的小说,一篇都不值得读。”这是2019年1月9日劳马在曼谷获得泰国颁发的“年度最佳作家奖”荣誉称号时说的一段话,如其作品中的语言一样,保持了他一贯的幽默风格。
劳马自嘲说,自己是一个“过气”的写作者,但作为一名业余写作者,劳马的“战绩”却十分不俗。据不完全统计,劳马的小说先后被翻译成俄文、蒙古文、越南文、格鲁吉亚文、阿塞拜疆文等20余种语言出版。
劳马小说中所反映的人性共通点,让很多读者都能在自己身边人物中找到影子,这从侧面体现了劳马塑造的人物形象兼顾了共性与个性的统一,反映某些社会本质的东西,如此这样才能让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和故事,走进不同国家和地区读者的内心。
写作要对生活去粗取精,提炼虚构
劳马笔下人物都不是一些“高大上”的英雄式人物,而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人物,比如农民、小公务员、村干部、教师、企业家等等,通过这些“小人物”的一些荒诞言语和行为,老马的作品总会引得读者在阅读中找到不少快乐。
劳马认为:“笑的对立面是严肃,既不是悲,我认为也不是哭,就是严肃。”在谈到自己小说中的人物是否有原型时,劳马说:“小说中的人物确实有现实原型,但是并不能单拎出来具体说是谁,通常是把若干个人物合到一起去写。”劳马认为,生活真实是客观真实的,但也是杂乱、无主题、表面化的,写作要对生活去粗取精,提炼虚构,而虚构则是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转化的中介。
虽未有进入中文系学习,但是哲学的学习也在另一方面促成了劳马的文学创作,并为他的写作增添了一股哲学的意味。“在评论家和读者眼里,总觉得我的小说意味深长,这可能就是思想性吧。这跟我的教育背景有点关系,但我并不是有意识地去营造这种意味。”劳马说。 创作小说时注重人物语言和行为的刻画,为劳马创作剧本提供了便捷通道。“一个小说家要写话剧剧本,对他的小说才能和潜力的发挥是离得比较近的,把对话那部分处理好了就可以,不用再去描写那些景物”。正因为这样,他说自己“在小说写作上我就比较善于写对话,所以剧本我很舒畅地就写下去”。2012年6月3日,劳马编剧的话剧《苏格拉底》在中国人民大学首演,同年9月20日在国家大剧院上演。
写作只要有兴趣、有心情,在哪都能写,它就会形成一种情结,推着你不断成长
“小时候作文写得比较好,小学,特别是初中总是能获得老师的表扬,写的作文常被作为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念,大概是这样一种激励,我对文学的兴趣就来了。”谈起与文学的缘分,劳马依旧能够回忆起将近50年前的小学时光。
这些经历无疑在劳马心里种下了一颗文学的种子。上大学的时候,尽管学的是哲学,但劳马“会去文学系听听课,听了一些比如说文艺的本质特征、中国现代小说史、艾青诗歌等课程”。哲学和文学的双重滋养,为劳马以后的文学创作注入了丰厚的营养。
劳马大学毕业后即留校,开启了高校工作的职业生涯。即便职位在不停地变动,但他与文学的缘分始终在续写,“零零散散写了一点,写完就搁抽屉里头”。1999年,在《短篇小说》上发表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咳嗽》后,劳马的小说创作迎来了高峰期,此后大量作品陆续发表在报刊上。
对于有志于文学创作的青少年,劳马认为“阅读的多样性很重要,读过的书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要适当地聚焦精品书”。在劳马看来,写作的兴趣很重要,要多读多写,“文科或者理科生都用对方学科的视角去看一看,这样所看到的世界也比较全面。而写作只要有兴趣、有心情,在哪都能写,它就会形成一种情结,推着你不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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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宏:众生皆草木 唯有时代是青山
谢蔓 张晓盈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龚蓉梅
从皖西一个贫困的小城镇闯到北京,项宏出走半生,没有忘却的是故土。他挥笔写就《人间草木》,将自身的经历融入书中主人公的命运之中,用26万字的跌宕起伏,书写出主人公的心路、情路、人世路,以书中人物命运作为时代背景的缩影,描绘出跨越半个世纪的乡村剧变。
真实,写作的底色
《人间草木》是项宏的第一部长篇小说。2022年4月,中国作协的一项征文活动触发了他的灵感,想要写写自己的家乡。一个多月成稿,数个月修稿,初稿30多万字,又几经删改缩至26万字。“我一直想写点家乡的东西。但散文可能容不下,也不连贯,会比较零散。于是就想写一部长篇小说。”由此,《人间草木》从安徽青螺镇缓缓展开。
青螺镇原本是穷乡僻壤,生于此地的陆子归,自年少时便体会着农村“大包干”前生活的艰难。他少时励志通过考学走出农村,后辞去县里工作、辗转到北京,先做餐饮、帮扶农村养殖业发展,又协助“人间草木生态园”落地、延续,其间与3位女性角色相识相知、命运交织。写主人公所见所行,项宏笔触优美生动、自然流畅,字里行间散发着现实主义的辉光。写爱恋时,文笔至情至性,令人泪下。
项宏生于皖西、长于皖西,19岁入京。世纪之交的北京,霓虹闪烁,然而对于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而言,起初的生活可以用居无定所来形容。“那时候生活比较苦,写作单纯是兴趣,日子慢慢熬过来了,就想写一些文字。”如今项宏经营着多家公司,并涉猎生物科技和餐饮行业。过往经历不仅提供了一定的物质基础,让他写作起来更为纯粹,更是作为养料,丰富了他的文学创作。
丰富的阅历,让真实成了项宏写作的底色。而真实的写作,也是项宏给青年作家的建议和心得,“踏踏实实地生活、写作起来别假大空”。项宏用自己年幼时经历的一件小事为例:“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却没有米,只能到邻居那借米。虽然年龄比较小,但是还是觉得比较尴尬。一碗米如今很普通,但对于我小时候的农村是非常珍贵的。借米的时候,可能人家盛一碗米再用筷子刮平,还人米的时候,挖了一碗米,则是很冒尖的。”这样的细节,后来被他写进写小说里。
对于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深层思考
在创作过程中,查阅《本草纲目》等专业书籍、咨询了解中草药知识的专业人士,又结合年幼时在山林中挖草药、卖草药等经历,项宏以中草药种植为线索,贯穿全文。“一来设计情节,铺垫描绘陆子归和孙茜之前的情感;二也借孙茜之口,点出作者对于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深层思考。”项宏说。
小说中的孙茜,生于中药世家,年幼时爷爷挖草药、种贝母,为家人换得口粮。长大成人后,孙茜虽然靠餐饮在北京立足,但身体不适、病痛缠身,回家乡是她的夙愿。人间草木生态园就是孙茜一手设计、打造,不但药材种植成功,也成了青螺镇著名景点。“‘人间草木,相互依存。’这句话是孙茜去世后留下的话,其中一层含义就是因为她种植中草药,离不开家乡。”项宏说。
书中角色众多,和故土关系不一。老一辈人,物质匮乏,扎根于山村,相互桎梏、相互耗竭,如同困兽之斗。而新一代年轻人,有的外出打工,有的靠求学离开山村,有的固守土地、安于种植,也有一些人背靠祖荫,为祸一方,更有人在外发展后返乡,为家乡事业出力。
面对书中不同人物的命运,项宏的内心是存在悲悯之情的。“每个个体在时代的洪流中被裹挟着,推动着,身不由己,来不及停歇和喘息。个体的悲欢离合在时代大幕布下,既大,又小。可喜的是,我们的政策一直在向好发展,特别是在党的十八大之后,乡村发生了巨变。”乡村的巨变,项宏是见证人,也是亲历者。全书结尾,陆子归和俞茹烟相偕向冈上走去。此时,故土的青山和河流几经周折,终于恢复颜色。一切尘埃落定,草木郁郁青青,于沉默中记下千言万语。
如今,项宏对于家乡的感情,仍然深厚,空闲时也常常返乡。“虽然不长居家乡了,但是听到家乡的事、接触到家乡的人,仍然会觉得熟悉、亲切、挂念。”项宏说,一路走来、世事起跌,故乡水土仍怜游子,而写好故乡,会一直是他今后创作的方向。
郑欣宜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宋宝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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